第四十章：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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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黄粱一梦

在汤臣一品的露台上喝茶欣赏黄浦江夜景本是电视和小说中的常见桥段，此刻周玄突然成为主角，身临其境，有了强烈的不真实感。

事实上，自从进入晨星的第一天，周玄就产生了强烈的不真实感，他从前平静平淡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他一直强迫自己不去仔细思考现在的一切，正如特斯拉创始人马斯克曾在接受采访时说，他觉得人类只有十亿分之一的概率活在真实世界里。他表示，人类很有可能是生活在比人类更高等的智慧生命精心打造的计算机模拟世界中，就像《黑客帝国》中表现的那样。

这番惊人的言论，并不是空口笑谈，马斯克给出了自己的论证：40年前，我们只能玩名为《Pong》的游戏，只有两个方块加一个圆点，看起来有点儿傻。40年后，我们有了逼真的3D模拟，每天有上百万玩家同时沉浸其中，而且这些技术每年都在变得更好。很快，我们还将迎来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考虑到技术改良的速度，这些游戏很快将变得与现实难以区分。

正如在美梦中，你可以自由自在地飞行，但你一旦开始质疑你没有翅膀也没有飞行器，怎么可以飞到天上时，你的美梦可能就立刻结束了。因为你发现了这个梦境的“BUG”，正如《盗梦空间》中的“造梦师”，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通过设计种种细节，混淆现实与梦境，让人难辨真伪，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由于在梦中的感受是如此真实和强烈，导致周玄更喜欢梦中的世界。周玄反省过自己，大概因为在现实生活中，自己是个传统意义上的“Loser”，没车没房没女友。而在梦中，则经常高官得做骏马得骑，自由飞行在空中，猛吃山珍海味，坐拥佳丽三千。从精神愉悦的层面讲，除了时间短暂点，爽度和现实中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尤有过之，哪怕从时间角度讲，正如《枕中记》中卢生枕吕翁瓷枕后，一入梦乡，便娶了清河崔氏之女，高中进士，升为陕州牧、京兆尹，最后荣升为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中书令，封为燕国公。

他的5个孩子也高官厚禄，嫁娶高门。卢生儿孙满堂，享尽荣华富贵。80岁时，生病久治不愈，终于死亡。断气时，卢生一惊而醒，转身坐起，左右一看，一切如故，吕翁仍坐在旁边，他蒸的黄粱饭还在锅里未熟！

一饭之熟和一生际遇，谁长谁短，还真难以评判。庄周梦为蝴蝶，还是蝴蝶梦为庄周，亦是千古之谜。

周玄品着粉彩甜瓜茶壶倒在北宋汝窑天青釉茶盏中的宋种1号，散淡地与邓曼聊着自己理解的梦和现实。邓曼听得很痴迷，频频点头。

邓曼自己用的杯子，是南宋建窑油滴天目茶盏。

她半开玩笑的口吻说周玄今天享受的是美国财长杰克·卢的待遇。

周玄终于忍不住问：“你还是跟我直说这套茶具和茶叶多少钱吧，好让我知道今晚究竟占了多大便宜。”

邓曼稍一回忆，淡然道：“粉彩甜瓜茶壶218万美元；你用的北宋汝窑天青釉茶盏5600港币；我用的南宋建窑油滴天目茶盏1170万美元；比起这些唬人的家什其实我更喜欢这茶叶，宋种1号采自一株600年以上树龄的老茶树，别名宋茶，是凤凰茶区现存最古老的一株茶树。系从乌岽山凤凰水仙群体品种的自然杂交后代中单株筛选而成。当年的产量很高，一棵树一年能产10斤。后来不幸被一个精神病人砍伐，产量日渐稀少，如今一年只有两斤的量。之前有一公斤极品宋种1号拍出了200万元的天价，是著名的单丛名茶之一。我干妈这里搜尽天下名茶，下次请你喝别的品种。”

周玄道：“‘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柴窑终是传说，能一用这汝窑真品，真是三生有幸了。这些东西，寻常人有缘一见都是莫大的缘分了，遑论亲自使用。苏茜女士居然以之宴客？”

邓曼一笑，道：“干妈说，当年这些物件生产出来就是给人用的，也是寻常物件，只是年头久了噱头多了，就成了这个国宝那个珍品的，她还说了个庄子的典故：‘吾闻楚有神龟，死已三千岁矣，王巾笥而藏之庙堂之上。此龟者宁其死为留骨而贵乎？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二大夫曰：‘宁生而曳尾涂中。’干妈说，这北宋汝窑天青釉茶盏，在俗人看来，是一大堆现金，可就这个茶盏自己而言，它最喜欢的，肯定不是待在保险柜或博物馆中，而是盛一盏好茶，入才子之口。诚如左思所说：‘铅刀贵一割’，以铅刀之钝尚且想逞一割之快，何况一个生来就是装茶的茶盏呢？”

周玄鼓掌，道：“苏茜女士，此言通透，是在下境界未到。”

邓曼摇头：“这倒未必，等站到她那个位置上，你的境界未必就低。正如你刚才给我说的那个农民不肯捐牛的故事，如果现在你说不在乎拿几千万港币的茶盏喝茶，那就是妄语了，可能拿个几千港币的茶盏，你都会手抖，不是么？”

周玄连连点头，说：“如果是我自己的，哪怕几千港币，我也会供起来，偶尔垫块绒布小心翼翼赏玩一番。”

邓曼微笑：“消费水平总是和资产总量及可支配现金流对应，过几天等你成了亿万富翁，几千港币的茶盏立刻就会成为你的日常了。”

周玄想了想，说：“或许吧，不过我不敢肯定自己会那么块适应，还是几块钱的茶盏好，任何时候任何资产状态下都不担心摔坏。”

二人相视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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