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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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天使

吃了定心丸后，两人工作更为专注，步履变得轻盈，连看书的效率也提高了。

长滩市的生活，原本就是古板与单调的统一。炼钢炉日日冒烟，马路上日日混合着尘埃与落叶，菜市场日日喧嚣。躁动的两颗心被爱熨得妥帖安静了，她们对外界倒不那么在意。

漫长的冬天，中午的时间也过得极慢。他俩为了小心起见，表面倒比先前更为疏远，中午待在一起的时间刻意减少了。食堂里，走廊上，院子里的一次偶遇，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如电光火石般闪耀。只有在不经意间，莫非塞给若曦几个苹果，放两罐茶叶在她抽屉里；若曦趁着母亲不在家，炖了鸡汤给莫非。彼此享受着爱情的甜蜜。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月亮河上刮来的河风刺骨，街道上的香樟树在风中簌簌发抖。一天，莫非边翻英文词典，边阅读一篇关于经济方面的外国文献，不觉间忘了时间。

他默想着那些经济参数，手里拎着衣服，步入西北角的公共澡堂。他的注意力全在那篇文献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澡堂里零星的几个人都已经沐浴完毕。他顺手拧开了一个水龙头开始冲洗，洗到一半，热水龙头里的水温愈来愈低，愈来愈低，最后变得冰冷，他才突然一惊。

原来公共澡堂热水供应已经到点了。

水带着冷飕飕的寒气，莫非擦着肥皂泡的身体冻得起了鸡皮疙瘩。他一咬牙，决定坚持洗完。他冻得不由自主发出"咝咝"的声音。不愿意服输的倔脾气犯了，一边加快动作，一边朗声背诵着英语单词分散注意力。

从澡堂出来，迎面一阵寒风吹着他刚刚发热的身体。细碎的雪籽落在屋顶上、树上，清脆作响。清清的鼻涕流出来，肚子也隐隐作痛，莫非一路小跑着奔向宿舍。

这番折腾之后，他睡意全无，头脑更清醒了，他继续在灯下看书。直到豁然开朗，他才兴奋地站起来伸伸懒腰。

寒风透过窗缝扇动着破旧的窗帘，莫非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看看窗外，地上、房子上一片白。看看手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他赶紧钻进冰冷的被窝，还是觉得身子发冷。瞌睡已经袭来，他将脱下的大衣一股脑压在被子上，沉沉睡去。

这天晚上，长滩市下了一整夜的雪，月亮河的河面上结了冰。

早上起来，莫非头疼得厉害，鼻子呼啦呼啦地像拉风箱，眼皮底下有一种火烧似的灼痛感。他强打起精神去上班，自认为没事，也没有去药房拿药。

偏巧这天早上贾珍静嘱咐若曦中午得去菜场买些菜囤着，说是大雪过后是冰冻，菜价会越来越贵。若曦中午在医院食堂吃过饭，拎着大袋子直奔菜场，采购了不少菜送回家，拎菜的手冻得如胡萝卜。急急忙忙赶到医院的时候，又到了下午上班时间了。直到五点半下班，若曦才想起这天还没和莫非照面呢。她来到B超室，见莫非刚做完最后一个病人的检查，在录报告单。

“今天挺忙的吧？”若曦看他签完名，上前接过报告单挂到门口的夹子上，以便病人第二天来取报告单。

“今天忙得不可开交，感到头有点晕。”莫非说完，用力地擤鼻子。

若曦听着他这么浓重的鼻音，劝道：“你感冒了吧？得赶紧买点药吃。”

“不用。男子汉，一点点感冒不用吃药的。一会儿回去多喝点开水就好了。”莫非说，看看若曦，叮嘱道，“天冷，你得多穿点衣服。”

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傍晚时候又降温了。俩人穿过公园的小径，莫非搀扶着她，生怕她滑倒。

若曦感到莫非的手心发烫，停住脚步，摸摸他的额头，烫得厉害。她不放心，坚持要去对面药店给他买点药带回去。莫非连连摆手说："这是免疫系统发挥作用了。再说，我宿舍里也许还有点感冒药。这么冷，你赶紧回家去。"他坚持护送若曦过了马路，自己小跑着回了宿舍。

也许是天寒，也许是病毒太厉害，也许是他最近看书上班太疲惫体质下降，总之，莫非这次感冒没有扛住。第二天，他浑身酸痛。吃了药，昏昏入睡，到下班的时候，连骨头缝都酸痛不已。

莫非不肯输液，坚持吃点药熬一晚看看情况再说。

若曦目送他回宿舍，心里甚是挂念：这大冷天的，他的被子是不是太单薄了？她在厨房里切了一些生姜米装在袋子里，琢磨着要找个理由溜出来给莫非送去。

可她真是害怕在母亲面前撒谎呀！挨到八点来钟，贾珍静因为天冷，早早躺被窝里了。若曦向母亲卧房里张望，灯已经熄了。她坐卧不安又等了半个小时，转身将自己的衣服卷成一个人型，塞在被窝里装成她在睡的模样，从柜子里拎了一床旧毛毯，带上切好的姜末，麻着胆子出门，直奔莫非宿舍去。

莫非看到若曦气喘吁吁地来了，高兴得什么似的。他心疼地摸着她冰冷的手，就要塞往怀里给她取暖。莫非的身子烫得很，瘦削的脸因为发烧，两腮红通通的。她推着他钻进别窝里，心疼地拿掉被子上打开的一本书，嗔怪道：“感冒这么严重还看书？先好好休息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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