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西线无战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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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如果宁明是井里就好多了，哥几个会不会这么觉得啊。”易先驹在副驾驶上抱着自己的卡宾枪，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的一句话像是沙漠中难得一见的嫩芽，但转瞬间就在沙漠干燥的空气当中被抽走了绝大部分的水分，沙漠当中的燥热就像是快放镜头一样，几秒钟就使得这唯一的一片新绿干枯、卷曲，然后慢慢褪去了生命的颜色，最后形容枯槁地和周身的茫茫沙漠融为一体了。其实，每一个特种兵，甚至于每一个普通战士的心中都是一片戈壁。

汉家旌帜满阴山，不遣胡儿匹马还。

如此的壮怀激烈的确是有，可那不过是几千年寂寞当中难得的一朵亮色罢了，绝大多数时间内，陪伴着这片戈壁的，便只有被北风深深地刻入骨髓的那份孤独。一如大家正驰骋着的宁明荒原。

位于南太平洋和印度洋交界处的宁明地广人稀，华城港、槟阳和咸清三座城市虽然在宁明已经属于大城市，但就算摞在一块儿也不见得能抵得上辽国一个好一点的地级市，不过即便如此，绕着这三座城市的边缘巡游，也是几十公里的车程。车上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报纸、没有任何娱乐手段，时日漫长，杨凡就连听车门外策马西风的声音都听出了个莫名其妙的调调。

“啊？你说什么？”开车的庸医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双眼茫然地看着车窗外的宁明国道，但事实上这条道路此刻一马平川，只要控制好速度，别跟前面刀疤海的那辆吉普车撞上，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保证不出任何事故。

“我说，如果宁明是井里就好了。”易先驹抿了抿嘴：“你知道吗？我的意思是……你看宁明的路这么好，我们在井里巡逻，路就很烂，政府军的那些海拉克斯跟风驰皮卡颠得就跟特么的要散架了似的，但是，宁明的路就很好，如果井里也有这么好的路，我们打那些该死的恐怖分子就容易多了。”

“你这话说的……要是井里真有那尿性能把路修好，那你这兔牙暴眼还DNA排序错乱、说不清染色体是XY还是XX的家伙还没摸上她的边儿可能就被干爆了，哪还轮得到你去他们的国土上巡逻。”庸医作为整个小队当中除了杨凡、吴胤其和荀政中尉之外唯一从象牙塔当中走出来的家伙，就连骂人都带着一股子“专业气息”只是杨凡觉得稀奇的是，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庸医也学会骂人了。

由于地处南半球，宁明的3月对应辽国当是七月流火的时节，赤日炎炎之下，气温早已超过了三十摄氏度，没有空调的吉普车里简直如同蒸笼一般，将大家体内的水分蒸发出去的同时，也蒸发着所有人的耐心。两日未眠的疲惫与炎热夹击之下，似乎每个人心中都有了一种狂躁，战争在此地似乎并不是敌人与自己的对抗，而是压抑自己内心莫名狂躁的抗争。杨凡同自己车内的同僚一样，竭力保持着冷静，因为自己还得确保，在上峰下令的时候，自己仍然会铿锵有力地回答“是，长官！”而不是其他的什么话。

“全体举父三号单位注意，前方705米，第一个村庄，开始控制速度。十五秒后停车。”荀政中尉的声音从无线电当中传了出来。

“我说，这哪像周围有村庄的样子？”易先驹在自己的座位上问道。眼前的戈壁一望无垠，就连边塞诗当中壮丽的长河落日都不曾出现，没有哪怕一点新意的土地上，唯有荒凉与砂砾，令人烦躁地长相厮守着。

“哎，要是我们也有SAASM就好了。”庸医在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SAASM？”机枪炮塔上的于少则不明就里地来了一句。

“可用性反欺骗模块的意思，有了它我们就可以直接捕获P码而不需要C/A码辅助。”易先驹看着前方的一片荒野，无奈地说道。

“为啥我们非要有那玩意？”于少则仍然像只小百灵鸟一样不停地叽叽喳喳着，易先驹则翻了翻白眼，不想再解释什么了。冷场的尴尬持续了两秒钟之后，于少则把目光重新对准了眼前的大漠戈壁。

杨凡没有参与到大家的嘴仗当中去，他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由于辽军此前对付的对手水平太低了。由于直接捕获P码而不需要C/A码辅助，加装了SAASM模块的GPS收发机可以屏蔽GPS干扰装置对于辽国“司南”定位系统的干扰，从而使得辽国军队在执行任务时哪怕被扔进了茫茫大漠也不会成为南辕北辙的笑话。但问题在于，以杨凡目前从军数年的经历来看，无论是圣乔治亚的半吊子陆军还是井里的武装分子，别说干扰辽军的司南系统，他们可能连P码和C/A码这两个名词都没听说过！因此在井里的时候，大家用的还是普通的军用Y码接收机。不过宁明军队的水准显然比井里的极端分子高了不少。虽然司南系统连年升级，甚至在宁明上空应用了GPX伪卫星技术，也不一定就会被干扰，但没人敢冒这个险。因此大家在班达阿切赫基地休整的时候紧急换装了一批带SAASM模块的接收机，不过问题在于换装进度没跟上帝国议会那些大老爷们火急火燎地把自己送进宁明的速度，现在整个三排只有刀疤海的车上装载着新型接收机，说白了，如果没了刀疤海那辆吉普车的带领，整个三排都会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不过即便如此，易先驹和庸医还是选择信任刀疤海这个袍泽兄弟，十五秒之内，整个车队便整齐划一地减速，然后缓缓停下了，光秃秃的国道上很快激起一阵扬尘。几乎是与此同时，整个小队内除了车顶武器造作员和司机之外的辽军也全部跳下了吉普车，一路小跑到了路边，围绕着车队组成了临时防线。

“啊……我的亲娘。”离杨凡最近的是吴胤其，坐在前面刀疤海车后座上的他在下车并半蹲警戒之后跟杨凡一样，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于是抱着卡宾枪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迷彩服：“说老实话，我蹲在这像不像以色列某个高科技农场大棚里被滴灌技术养成弱智的一棵大黄瓜。”

杨凡无奈地笑了笑，他知道吴胤其是在吐槽迷彩服的颜色。在这次井里的冬季部署开始之前，大家都以为只用在赤道边上的井里待上那么几个月就可以回家了，所以大家都没带那套荒漠迷彩服。虽然在部署期间大家领到了Multicam色的新作战服，但是这东西因为被梁辉霖将军认为是军容不整而且抄袭美国某公司的最新技术还没给专利费又让换了回去。现在，穿着数码迷彩服在宁明的荒漠中到处乱跑的大家简直就像是偷了奶酪还敢在大街上跑来跑去的老鼠一样显眼。杨凡突然领悟到了资本家真是从里到外都是黑的啊，甚至为了那么点专利费，连自己这些大头兵的命都能不要了。

杨凡只能有气无力地解释道：“兄弟部队可没有Multicam，要是穿着那玩意，我们可能还没遇见敌人就已经被友军撂倒了。”

“可怜可怜我吧，没有Multicam，说不定我马上就要被撂倒了。”吴胤其在一边看着自己的警戒扇区，但嘴上还是不饶人。

“孙兴、王树人、龙威留在车上，于少则负责火力支援，其余人跟我来，我们要步行侦察这个村子。”荀政中尉走过来慢慢地说道。刚刚他点到的几个人不是三辆车里的驾驶员就是车顶的武器操作手，孙兴和王树人就是排骨和庸医，喊外号时间长了，要不是荀政中尉从来不用外号喊人，杨凡真都快忘了他们俩都有自己的名字了。随后，荀政中尉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左臂：“带上狙击步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