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赵美林的栀子花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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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美林是《绿色中国》杂志的记者，主要工作就是背着相机、拎着笔记本电脑满世界晃悠，把他喜欢的图片和文字发在杂志上的同时，也发在他的博克上，因为他得靠博克吸引人气、寻找有价值的新闻线索。这次去四川古城，就是因为有网友留言说：古城里有一家非常特别的鸟巢驿站，驿站里有棵柿子树，树上的柿子从来没有被摘过，都留给雀子过冬了。

当然主编不会知道，赵美林之所以对这个选题感兴趣，不是因为那些柿子留给谁过冬，只是因为四川、因为小希，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子。

春天碰上小希的时候，赵美林正在中央大街上拍“绿色名城”系列之“绿色哈尔滨”。虽然整天拍的都是美女加美景，但他的心情却如同银行的工作人员一样十分不爽：他们数着别人的钱、他看着别人的女友。因为不爽，他懒懒地举着相机调整焦距，慢慢地往后退着、退着……直到和一个人撞上。当他说着“对不起”转过身时，才发现被他撞上是一个小女子，小巧的个子、精致的五官、细腻的皮肤。那一瞬间，赵美林左右瞧了瞧，没发现这朵小花身边有护花使者，却看见了路边有一个“正宗川味串串香”小吃摊，就试探着诚恳地问：吓着你了？不好意思啊，我请你去那边吃串串香，表示道歉，怎么样？

女子惊讶地瞪着赵美林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四川人呀？

赵美林怎么可能知道她是四川人？瞎蒙的呗，但他可不能把这个底泄露了，赶紧很潇洒地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她往路边走，边低下头说：你这么漂亮，怎么可能不是川妹子？

赵美林低下头说话，是因为他看到女子穿着一双平跟的绣花软缎布鞋，中国红的底子上绣着一朵纯白的盛开的栀子花。那双脚和那朵花让他的心猛地跳了几下。自从大学毕业后，他处过的女朋友可以装满一辆豪华中巴了，但却没有一个人的脚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

吃过那顿串串香之后，赵美林知道了女子的名字是小希、知道了她在自己家里开了一间小小的传统手工作坊，她一年中有三个季节都在家里工作，只有春天会在外面旅游兼考察市场。赵美林问她的传统作坊里都生产些什么？她偏着头微微笑着，不吭声。赵美林追问得急了，她就说：那是要有缘分的人才能知道的。赵美林于是更觉得这个女子实在太有趣了。之后他们成为朋友，整整10天，从哈尔滨到沈阳再到北京，一路走来，他们一起完成赵美林的专题后，就去各大商场看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小希很少买，只是欣赏、用她纤弱修长的手摆弄着那些和她一样精美的小玩意，沉静而优雅，就是最优秀的舞蹈大师也未必能流露出那样的姿势。赵美林在被她的脚迷住之后，又被她的手迷住了，想买件小礼物送她。没想到她不仅不要赵美林买的礼物，还把挂在自己胸前的檀香木饰物送给了赵美林。

送她离开北京的时候，赵美林抱着她的肩膀说：“留下来吧。”她调皮地蹲下去，从赵美林怀里滑落，如一只灵巧的白鹭伸展开四肢，拖着她的米黄色小格子行李箱转身走向换票处。走出好几步了，才回头对赵美林嫣然一笑，说：等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时候，我就留下来。

这话让赵美林想起了聊斋，他回忆着他们见面的前前后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山妖花怪。于是赶紧掏出她送给自己的檀香木饰物，仔细看了，才发现原来那檀香木雕的竟是一朵栀子花！联想到小希鞋上的栀子花，赵美林吓得差点灵魂出窍——难道我遇到的是一个栀子花妖吗？！如果不是，为什么她走得那么彻底，几乎没有给我留下丝毫可以找到她的证据，却偏偏留下了这么个檀香木的栀子花饰物呢？

赵美林想起了聊斋里的书生，起初毛骨悚然，但回忆起小希的脚、小希的手、小希说话的样子，特别是小希把赵美林说的普通话翻译成四川话时的表情，赵美林又和那些书生一样，并不觉得他的花妖有什么可怕了。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摸着檀香木栀子花，竟感觉就是摸着小希圆润光洁的肌肤了。从此小希柔若无骨的样子无时无刻不在赵美林的心里施展着魔法，让赵美林对她有了刻骨铭心的思念。

因此，赵美林更加相信自己是遇到花妖了：不是花妖哪来这么大的魔力？

所以，这次采访很有些假公济私的成分，赵美林并不指望真能写出一篇让主编满意的大文章，只希望能在鸟巢驿站住一晚：毕竟是到了四川、到了小希生活着的地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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