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平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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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赶到家里，父亲和母亲正在茶台前面，茶是我在程岚那里拿回来的，父亲很珍视那盒茶，拿回来，只喝过一次，这是第二次，看到他们眉头紧锁，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但我走过去的时候，父亲马上变回了往常的样子，对我说，“跟我去一趟初家，老爷子找你。”

“找我？”

很明显，初吉昨晚确实做了很多事情，连老爷子都惊动了，看样子，他这次是认真的，但是，为什么找我呢？

母亲看出我的心思，说，“无论是什么话，你都要斟酌一番，不要随便答应。”

我说，“其实大概我也能猜个七八成，肯定是初吉回去闹离婚。”

“果然是陈家媛，儿子，不管你对陈家媛了解多少，总之她对你来说，是个很危险的人，千万记住，不要答应任何事。”

母亲嘱咐道。

我总觉得他们似乎有事情瞒着我，可他们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必然和他们曾经的圈子有关，那么陈家媛又是怎么回事呢？我从未听她提起过关于她与圈子的事情，难道，她是京城某位高官的孩子？我无奈的看着母亲，她给我出了一个巨大的难题，初家老爷子点名要见我，我竟然不能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母亲与父亲对视后，两个人的神色都十分为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过去再难，也没见他们这个样子，我安慰道，“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一路上，我和父亲没有说话，我知道他需要时间思考接下来的见面，但我始终不明白，既然初吉已经闹到老爷子那里，搞得老爷子要见我，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难道老爷子要我来赶走陈家媛？这似乎不可能，那么我的父母是怎么知道陈家媛的，还有她到底是谁？带着一肚子问题，我们到了初家。

简慧兰似乎已经等候多时，站在客厅的茶几前，看到我和父亲进门，立刻一脸欢喜的迎过来，我和往常一样的向她打招呼，她让我叫她婶婶，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她对我格外的亲切。我连忙赞扬她今天这身白色旗袍。这件旗袍虽然并没有王城象母亲那件高贵，但绝对比那件更加典雅，可以衬托出简慧兰独有的底蕴，牡丹花在她的腰间，随着她的呼吸摆动着，她似乎打扮得隆重了一些。

她对我笑道，“去吧，爷爷在花园等你，我跟你爸爸还有事聊。”

我看了父亲一眼，就跟着贵叔去了花园。然而我并没有看到简慧兰瞬间变脸的样子，如果给我看到，可能我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一向对我和蔼可亲的女人突然变成一个陌生人。我看了一眼初吉的房门，是开着的，他如果在家，听到我说话，为什么不出来呢？还有，叶婧去了哪里？

这一切的问题，当我看到初家老爷子的时候，都被我扔在脑后了，他似乎比初吉婚礼那天憔悴了许多，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被子，9月的清城，房间里还要开着冷气，这个时间，更是热得让人烦躁，我心疼的叫了声，“老爷子。”

他向我伸出手，我连忙蹲下身，握住他的手。这位看着我长大的老人家，也在我的见证下变老，他对我始终是这样的慈祥，我甚至忘记了母亲出门前的嘱咐。

贵叔将花园的门关上，只留下我和老爷子。

他的手很热，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问，“您的脸色，似乎比上次见，差了很多。”

他拍了拍我的手，重重的叹了口气，摸了把我的脸，眼神依旧慈祥，平和道，“上年纪就是这样的，肯定一天不如一天。”

“老爷子，您要保重身体。”

我关心道。

“小苏，上次你看到爷爷，怎么不跟爷爷说句话呢，是不是嫌弃爷爷老了？”

我摇头，眼泪一下子从眼中流出，委屈道，“老爷子，对不起，我不想在那样的场合过去找您，我怕别人误会我巴结您。”

“傻孩子，爷爷看着你长大，怎么会不知道，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呢。快起来，别一直蹲着，”他对着门口喊，“贵祥，给陈苏搬个凳子。”

贵叔很快过来，抱着一个地墩放在我旁边，随后端过来小时候我喜欢却很难吃到的水果。

看着荔枝和芒果，我心中满满的酸涩涌出。那应该是8岁那年，初吉把一个烂了一半的芒果扔在垃圾桶里，老爷子捡起来之后让初吉必须吃掉，他趁着老爷子不注意，把烂掉那边塞进我的嘴里，当时被老爷子狠狠打了一顿，让我把坏掉的芒果吐出来。

他对初吉说，“如果你送给陈苏新鲜的芒果，被他浪费了，那是他的问题。但你把自己弄烂的芒果给了陈苏，那就是你的问题。你知不知道，坏掉的芒果吃了会中毒，难道你心底从未当他是你的朋友？”

初吉摇头。

老爷子说，“这就对了，你们既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将来也必定是莫逆之交，送给陈苏的，只能是很好的，甚至是最好的礼物，绝不能把你不要的玩腻的东西给他。做人，必须要学会分享，这是一种交流的方式，也是建立感情的基础。”

当时的小初吉，跑去筐里选了两个最新鲜的芒果给了我。当时的我，按照老爷子对初吉的教导，和初吉一起吃了一个大的芒果，留下的，晚上给了母亲。

现在的我，已经很少吃芒果了，但每当我看到芒果，依然会想起当年老爷子对初吉说的话，无形中，老爷子也在教我做人。

老爷子指了指盘子里的水果，对我说，“我记得你是喜欢吃这些的，看看爷爷记错没有。”

我摇头，说，“没错的，老爷子。”

“我也明白，日子都过得好了，这些东西，你应该瞧不上了。”

看着老爷子黯然伤神的样子，我心中不免愧疚起来，自从离开这个房子，我很少来看他，对于老爷子，我是打心底的崇拜他，尊敬他，毕竟，我从未见过自己的爷爷，所以每当看到老爷子，我都会想要喊一声爷爷，但我没胆量，同时，母亲一直嘱咐我，我们身份的悬殊，这个家，我们高攀不起。

在我的心里，老爷子或许没有初婶那么亲切，但他所有的严厉都给了初吉，对我，处处都是疼惜。

我连忙解释道，“老爷子，您别这样说，这些水果，只有在这个家，才有味道，我平日里，很少吃。母亲常常教导我，做人，不能忘本的。”

老爷子泛黄的眼珠闪着明亮的光，看着我欣慰的点点头，说，“青华的确是个好母亲，你，也是个好孩子。”

没过多久，贵叔走到老爷子身边，小声说，“小少爷还是不肯吃饭，您看？”

我这才意识到，一定是初吉回来闹得不可开交，老爷子才会想到找我来，我连忙问，“要不要我去劝劝他？”

老爷子抬了抬手，贵叔离开了花园。

我蹲在老爷子面前，真诚的望着他。他苍老的容颜，写满了岁月的痕迹，眼中早已失去了曾经锋芒，那个英姿飒爽神采奕奕的中年男子，如今已是两鬓斑白的孤独老人，他温和的目光中，装满了对初吉的无奈，他对我摇了摇头，轻声说，“让他闹吧。我不能让他一直任性下去，人总要长大的。”

“可是他不吃饭会出事的。”

我说。

“少吃几顿没事的，我们那个年代，饿的连树皮都吃过，他不吃，就是不饿。”

我关切道，“老爷子，我能做什么？”

他看向我，笑道，“吃点水果，陪着爷爷看看夕阳西下。”

从花园望出去，确实看得到夕阳，余晖下，将整个花园的植物附上格外绚烂的颜色，只是近黄昏，我想，以后，像这样陪着老爷子看夕阳的机会，应该不多了吧。

我们都没有开口，静静地坐着，看着。一直到玻璃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我看向老爷子，问，“老爷子，不如，让我去看看初吉吧。”

他对我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问题不是他。”

“难道是叶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