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春节(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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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回来，张致远都会仔细的看一看他的收藏，他都会仔细的把那泛黄了的书信读一遍，也都会把那个有12公分左右的钢板在他大腿上那条16公分的伤口上比划。

曾经的伤口因为他的身体日渐增长而被拉长，这两年却没在变了，他的身高固定之后，那不应该再变化的东西自然不会再边。

铁盒子是冰冷的，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那样的冰冷让人更加难以忍受。张致远就这么把铁盒子放在脑袋边上睡了，像是感觉着那迟来的爱意，或者曾经能够忍受的痛苦，会让他对一切挫折都不再害怕一样。

腊月二十七，北方的农村很多外出务工人员都已经回家，平日里有些荒凉的村子也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你看谁家儿子多么多么厉害，在外边挣了钱啦，买了辆小轿车回来。你看谁家谁家儿子，在外面混大发了，领了个漂亮的城里媳妇回来。

只是他们根本不认识那些车子的牌子，自然也不知道小轿车的价格跨度可以从两万到两千万。只是他们也根本不知道那女孩到底是哪里人，只是因为那孩子从城里回来，就是从城里带回来的有钱儿媳妇。

这样的想法也挺好，艳羡的目光总是能够让那些开着车子回来的人挺起脊梁，也总是能让那“城里来的媳妇”红了面庞。

这些都不是张致远看到的，算是他从奶奶的口中听说的。

他不停的收拾着楼上的房间，擦洗着时间在这个没什么变化的家中留下的痕迹，也不停的干一会就下去跟奶奶说说话。

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去了，用奶奶的话说就是，“这个家像是有钉子，你爷爷是待不住的。”说着这话的时候奶奶是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这么多年恨透了爷爷这样的做法。

可张致远知道奶奶也就这么说说，她还是会安静的坐在院子里，堂屋旁，她还是会认真的看着大门外，马路上。

五十多年的陪伴，纵然不满，可情感早就在心中埋藏。他们的情感不需要轰轰烈烈的人尽皆知，也不需要山盟海誓的目光荡漾。他们有的只是柴米油盐，只是闲言琐事，更是道不尽的沧桑。

张致远仔细的安排着自己的时间，吃完早餐洗碗之后就开始擦桌椅，然后拖地，然后把所有的被罩床单扔进了洗衣机了，所以一整个上午楼下的洗衣机都在不停的响。

因为是半自动的洗衣机，每次停下来的时候张致远都要快速的去放水、甩水、漂洗。不是他很着急，而是楼下坐在院子里的奶奶只要听到洗衣机停了，挺会喊他下去。

这样的忙碌让他在这样寒冷的冬天出了些汗水，浸湿了他的保暖内衣，也让他的时间快速的流淌。

他习惯了这样的工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的，像是必须要做，也是不得不做。

一个家总要有人去把该做的事情做了，曾经是爷爷奶奶为了儿子的回来做准备，现在是他为了父亲的回来做准备。可是父亲，好像一直都是在路上，然后回来之后指出这样的准备哪里做的不周到，哪里做的不好，让他不满意。

慢慢的张致远也要开始很晚的时候才回来，所以像今次这样他只能快速的坐着一切。为了让父亲回家的时候能够直接入住，也为了能够让父亲不会再大发雷霆的怒骂他为什么不把家里收拾干净。

忙碌中的张致远闻到了肉香，不知道是哪家邻居又在卤着猪头、熬着皮冻、炸着鸡鱼、晾着腊肉。忙碌的他翕动着鼻翼，有些陶醉的深吸了几口香气，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朝着楼下喊了一句。

“奶奶，咱家肉什么时候炖啊？今天都27了，再不炖就来不及啦。”他的声音中有欢快，也有着对于幼时春节的怀念。

奶奶听着他的问题开心的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张致远语气中的欢快而高兴还是因为现在的这个孙子还是自己一点点养大的那个孙子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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