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春节(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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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张致远的感慨，没有人能够给出他答案，或者说，没有人能给他一个让他真正满意的答案，包括他自己。

似乎家中的寒冷是为了衬托被窝的舒适，当手机闹钟第四次响起来的时候，张致远才磨磨蹭蹭的从筒状的被窝中探出一只手来，摸索着有一部分被压在被子下而暖的热乎乎的衣服。

只是衣服还是有些凉，他赶忙把贴身的衣服塞进了被子里，用被窝里的温度把有些冰凉的衣服迅速的温热。

起来或许很艰难，但是穿衣服却很迅速。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张致远就把冬天厚重的棉衣穿戴整齐，拿着手机斟酌着言语。

“爸，现在已经出发了吗？”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也是他父亲开车回来的日子。

从那个九百多公里外的城市开回到这个农村的小院，可能需要一整天的时间。

张致远的父亲不想夜里赶路，所以他也只能在夜里到达家中。

信息发出去之后就没有了动静，不知道是已经出发还是没有起来。

张致远看了看时间，7点35分，离爷爷要求的吃早饭时间还有25分钟。他哼着小曲去洗漱，轻松的收拾完之后手机准时的响了起来，是爷爷打来的电话。

自从爷爷发现了手机的妙用之后，每天早上八点，张爷爷都会打电话让张致远下楼吃早饭。

张致远噔噔蹬的直奔下楼，张爷爷已经在为张奶奶打针。对于已经患糖尿病20多年的张奶奶来说，这样的胰岛素针剂就像水对于人类一样重要。如果不能够按时注射适量的胰岛素，血糖就会像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忽高忽低的变化，而这样的变化导致的结果很可能就是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奶奶，现在每次打多少剂量啊？”张致远的声音很平稳，却也有很多的无奈。

张奶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的失落还是出卖了她。

张爷爷把蘸了医用酒精的棉签摁在针口上，一边收拾着针剂一边叹气。

“现在早上要打36，已经是最大剂量了，医生说，如果这个剂量都控制不住的时候，也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张爷爷的声音很伤感，那是对于爱人的担忧，也是对于年龄和伤病带来的无奈。

“别想那么多嘛，现在糖尿病人那么多，说不定哪天就研制出能够完全治愈糖尿病的药了。而且奶奶这一辈子做了那么多好事，老天爷一定不会那么不讲道理的。”张致远微笑的说着，安慰着失落的奶奶，也安慰着感伤的爷爷，却没能够安慰他自己。

糖尿病这样的病症，小时候的他也确实想过以后好好学习考上医学院专门研究。可是当他慢慢长大，当他学习了些生物知识，才明白为什么糖尿病患者那么多，糖尿病存在了那么多年都没有人能够治愈。

因为那是人身体内部器官的疾病，那是胰腺功能的衰弱，更是胰腺慢慢的崩坏的过程。

就像刚开始的时候用药物控制血糖，用药物刺激胰腺继续分泌胰岛素工作，再到后来需要直接注射胰岛素补充身体对于胰岛素的需求。那个时候并不是代表胰岛素是最好的药剂，而是胰腺已经失去了那个能力，自然只能作用胰岛素药剂来补充。

对于这样已经坏掉的器官，并不像修理机器一样坏掉的零件就换掉。

所以他慢慢的放弃了当初可笑的梦，也不得不选择放弃。

理想总是丰满的，现实却总是骨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