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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芸儿是一家杂志的美编。她在配图时偏爱四川风情和老建筑。主编是多年经营文化的商人,对她这种一成不变的风格很有意见,开始是旁敲侧击,后来是直言不讳,再后来是暴跳如雷。于是在四面楚歌中,芸儿交了辞职报告,打算只身回东北老家。临走,主编满怀歉意地对她说:“你是有天分的画家,做杂志只会禁锢你的创作。可是我不明白,你是东北人,为什么笔底多是四川风情?你才二十多岁,为什么偏偏对古建筑情有独钟?”这一问,很让芸儿吃惊:是啊,我为什么会这样?我还从没有分析过其中的原因哩!芸儿有些语无伦次地对他说:“我说了您也许不相信,自我小时候起,那些风景就在我的梦里,象是我前生的故乡。”主编和形形色色的艺术家打过交道,什么样的奇谈怪论没有见识过?他听了芸儿的话,点点头,笑着说:“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直有这样的感觉,这就是艺术家和常人的区别。这样吧,我介绍James和你认识,他或许会在这方面给你更大的发展空间。”
James常常往返于中国大陆和欧洲之间,是一个经营家族画廊的英国鉴赏家。芸儿对古老建筑的兴趣,正合James的胃口。他们很快达成合作协议:芸儿按照要求临摹James带来的画,James定时把钱打到芸儿的帐户上。
刚刚经历了一次变故,芸儿的心情很糟糕,不仅不能进入创作状态,还几乎每晚都做同样的梦,一个儿时常做的梦。梦里的人都穿戴着晚清的服饰,挤挤挨挨地站在一个古老大院的堂屋前面。有一个姑娘躲在这些人对面的一根大柱子后边,很羡慕地望着其中的一个男孩。芸儿小时候,那姑娘小、男孩也小;芸儿长大了,那姑娘和那男孩竟也长大了。于是,芸儿逐渐明白自己就是那姑娘。因为梦里自己很孤独地被晾在一边,所以每次醒来,芸儿都非常抑郁。终于,在连续做了好几次这个梦之后,她宣泄似的把梦景勾勒了出来。没多久,James来她的画室,竟指着这幅草稿很坚决地告诉她:“这画面我见过的。我肯定。”
看James摆出这样一副知音样子,芸儿很感激,心情一下子好起来。James带来的那些画,都不是名家的作品,所以他公开对芸儿说,在临摹过程中,她可以加入自己的思想。这一点最让芸儿满意,他们因此合作得很愉快。于是她在忙碌中不再做那个梦了,那幅没有完成的画也被遗忘在了角落里。半年后,因为市场潜力大,James特地请了一个作家来写一本书,书名是《80年前画中国的西方人》。
这个作家叫雨桑。为了方便合作,James告诉芸儿,他为雨桑租下了她隔壁的小楼。
二
雨桑搬来后的第二天,是个很寒冷的日子。
中午刚过,芸儿还没有从床上爬起来,门铃就象短路了一样,不停歇地响起来。芸儿以为是送外买的小姑娘提前来了,就穿着睡袍、胡乱扯了条披肩把自己裹上,去开门。门开了,眼前站的却是一个大胖男人!芸儿吃了一惊,问他:“你找谁?”他取下自己的花呢格子围巾,边摇晃着边一脸鬼笑地回答:“我是雨桑啊,James没给你介绍吗?一起出去吃饭好吗?”芸儿硬邦邦地回敬:“谢谢,我叫了外买。”“那你请我?让我进去吧,外面很冷的。”芸儿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有些恼怒地说:“谈工作也早了点吧?我还没起床!”说着就想关门。雨桑赶紧伸出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前倾着身子放低声音看着芸儿说:“让我进来吧!”芸儿从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男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趁她犹豫的当儿,雨桑进了屋。他站在客厅里,四处张望着,大叫:“呵,和我那边结构一样哩!”芸儿狠狠地关上门,在寒风中哆嗦着回敬他:“这里所有的小楼结构全一样,有什么希奇?!”“那你的画室也在楼上了?你赶紧回卧室穿衣服,我去画室看看。”说着,他象主人一样上了楼梯。
芸儿毫无办法,气呼呼地回到卧室,“嘭”的把门关上。刚收拾完,送外买的小姑娘来了。芸儿在餐桌旁坐下,想了想,觉得自己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应该礼貌一点,于是又拿了些饼干出来,然后上楼去叫雨桑一块吃。
芸儿刚走到画室门口,雨桑转过头,指着角落里架子上的那幅草稿问她:“那是临摹谁的?”芸儿没好气地回答:“那是我自己的。”雨桑盯着她,象盯一个说谎的小偷,过了好一会,他回头把画看着,自语似的说:“这画面我见过的。我肯定。”
“这画面我见过的。我肯定。”同样的话,James也说过——怎么可能呢?这画不过是芸儿的梦境而已,她从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呀。
三
芸儿只吃了几片饼干,喝了一杯牛奶,其余的东西全被雨桑鲸吞了。
隔着桌子芸儿问雨桑:“你在什么地方看到那幅画的?英国还是意大利?”James告诉过她,雨桑最近3年,一直在这两个地方飞来飞去。雨桑停止咀嚼,偏着头想了想才说:“记不得了。”芸儿笑了笑,确信雨桑是和James串通好了,有意说那样的话来逗她开心。
想到这一点,芸儿突然有些冒昧地问雨桑:“看样子,你和James很熟悉?”
好在雨桑不介意,他抹着嘴开心地说:“我和你的经历差不多。我八年前到英国留学,毕业后在一家报馆工作,干了一段时间,就出来自由写作。一次在回国的飞机上我和James挨着坐。大家拜谈起来,他竟然是去阆中的!阆中,我的家乡啊!你说我们之间是不是有缘分?更巧的是,摆谈中我了解到,他的曾祖是来阆中的第一个外国传教士,第一个把照相机带到阆中,为我的曾祖照了阆中第一张全家福照片。我曾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高祖,那时是阆中的桐油大王,我家现在还保存着那张照片……哦,对了,我家的那张全家福是珍品,从没给外人看过……难道James家还有一样的照片吗?他是拿了照片来让你画的吗?”
芸儿见他越说越离奇,笑道:“大作家,你的故事太离谱了,James从没给我看过任何照片。”
雨桑拍着桌子站起来说:“我决不相信!那个背景、那些人怎么可能如此相似?!”
芸儿问他:“你是说我的画和你家的老照片很相似?”雨桑郑重地点点头。芸儿冷笑一声说:“这玩笑可开大了。我曾祖在我们那疙瘩可是有名有姓的大军阀,也就是年轻时在外面打过仗,后来我家祖上几代也没谁离开过东北,我虽然是出了东北,可也没去过阆中那么偏远的地方呀。”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芸儿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看雨桑的样子,不象是说谎,为什么他家的老照片会出现在她的梦里?为什么James也说那张画他很熟悉?时空让他们三个人相聚,不会是单纯的偶然吧?芸儿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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